看完之后想到了《看上去很美》,都是反传统、反体制的精神电影。
我们就是被禁锢在社会体制这座精神病院中的精神病人,有的人意识到了这一点,比如小说作者、导演以及对影片有共鸣的人们,有的人不能意识到,就像片中那些无意识的病人。意识到又如何?反抗?争取绝对自由?片末被折磨得痴傻的麦克默菲就是曾经被人们尊崇的自由主义战士。酋长逃出了疯人院,那又如何?他进入的是真实的社会。只不过从一个小的看得见的精神病院跳到一个大的无形的精神病院。只要生活在人类社会中,就逃不脱无名的药物、强加的规矩。
从个人角度来讲,社会中没有绝对的领袖、绝对的自由,即使处在社会金字塔的顶端,所有的成员都在互相牵制。随心所欲的境界只在幻想中出现,清心寡欲的态度只不过像是酋长装傻逃避现状时的自欺欺人。
“阳奉阴违”是大多数人的态度。在匆匆忙忙、疲于奔命的时候,总是怀着逃脱生活压力的梦想,幸福时光也就是梦想被暂时满足的时刻,不会太久,接下来还要疲于奔向下一个幸福的时刻。也可以说,我们都是鼻子前面挂着萝卜的驴。
转载影评:
原籍捷克的导演米洛斯·福尔曼曾作为"捷克新浪潮"的中坚分子扬名国际。《飞越疯人院》是他自1968捷克"布拉格之春"之后流亡欧洲,并于次年到美国,在1974年拍了这部影片,并在1975年的奥斯卡奖中获得5项金像奖。
《飞越疯人院》是作家肯·克西发表于1962年的小说,小说以疯人院意指美国式的社会体制,反体制意味浓烈。经移民导演米洛斯·福尔曼之手,其复杂的意识形态背景给影片蒙上了一层特殊的光泽,似乎有了更多可以揣度的空间尺度。
丰富的隐喻性的破译是读解《飞越疯人院》的关键,在后结构主义理论家福柯在他的著作《癫狂与文明--理性时代的精神病史》中,提出"现代精神病院是文明 社会的重要权力机构。"疯人院在福柯那里预示着关于现代文明社会的经典寓言。影片中透出的强烈的叛逆情绪是与60年代的文化思潮有很大的联系,60年代的 美国,是一个"光荣与梦想"破灭的时代,一系列属于社会体制意识形态的冲突以激烈的形式暴露出来。而反传统、反秩序、反主流的文化思潮极大地影响了当时的 艺术创作。
在电影中的疯人院里,体现出的是一种被遮蔽的压制,看起来气氛甚至似乎是和谐的,光线是柔和的,吃药治疗时放着轻柔的音乐,病 人有着充分的自由在医院里活动,可以打牌可以抽烟,甚至表现好的人有机会在医护人员的带领下外出。但是只有麦克默菲可以轻易地击中看似完美的疯人静谧世界 中的脆弱,一开始,他就要求把音乐声减弱,而不是象其他人那样乖乖地在音乐下吞咽无名的药丸,对秩序完整、封闭的疯人院来说,麦克默菲是一个意外的闯入 者,而麦克默菲也并非刻意地去反叛,他的所作所为,只是出于天性,他的无拘无束的个性必然与严谨的压制格格不入。在麦克默菲的撞击下,众"疯人",原来规 矩,安分守己的病号开始流露正常人的天性:他们欢乐地享受海边阳光的沐浴,和女人在一起的乐趣,以及争取自我的反抗。这是在一种反常规的活力的冲击下体验 到发自生命本身的愉悦。
麦克默菲破除的是一种仪式,他到来之后,吃药、开会心理治疗这些程序都遭到质疑,尽管麦克默菲每次的要求都遭到拉 奇德的拒绝,但是对于一直机械、呆板地重复这些程式的疯子们,麦克默菲的举动无疑触动了他们。使得他们在面临这种非暴力的压抑时,可以产生新的反映,如一 病人对拉奇德的质问:"既然比利不愿意说,你为什么非要问他"。而查理也可以大声哭泣着要自己的香烟。在一个坏孩子作了示范之后,所有的好孩子都被诱发了 "坏"的天性。
而护士长拉奇德似乎担任了一个恶毒母亲的角色,管理和维持着疯人院秩序的是拉奇德,她永远处在一种端庄、对局势的把握游刃 有余的表情和状态。她调度着这个规范化世界里的疯子,她熟知他们的弱点,尽管她并不曾从人性的角度去了解过他们,疯子们对她而言,都是犯了错误,在这里寻 求管教的孩子。尤其对于比利,她更象是一个母亲,一个视孩子的长大为犯罪的母亲。比利的孱弱、口吃都象是处在青春期的孩子,从片中开会讨论的内容也在告示 着比利"疯狂"的真因:母亲阻止了他同女孩的约会。比利曾反问麦克默菲:你以为我不想离开吗?比利作为一个不成熟的大孩子只有滞留在有"母亲"庇护的疯人 院里才能安全,尽管他渴望长大并离去。而在圣诞夜的"成人仪式"之后,比利奇怪地恢复了语言的功能,面对拉奇德的诘问,他充满男人的理智和风趣:我可以解 释一切。但是拉奇德甩出了对付比利的致命武器:想想如果你妈妈知道了会怎样?于是比利瑟缩着恢复成那个惧怕母亲惩罚的孩子,杀死了自己。他是被恶母亲不愿 孩子成熟的心态所杀戮。
导演福尔曼的出色不仅在于成功演绎了原作中的情氛,而且在于他把一个反叛的主题用好莱坞的经典语言来陈述,叙事层 面同隐喻层面结合完美,在摄影机的处理上,大多数画面中的拉奇德总占据着前景的中心位置,拍护士长时,多用微仰镜头,拍病人时,多用稍俯的镜头。吃药和拉 奇德主持的心理治疗意识反复出现,且拉奇德和疯子们之间的对立越来越严重,吃药和心理治疗是作为常规叙事因素,设置作为简洁的视觉陈述和表意,不仅在重复 上延宕着情绪,而且表意为一种仪式,对仪式的破除意味着神话的终结。
而印第安酋长则代表另一种文化的表征,来自丛林,回归丛林,他的反抗 并不是麦克默菲那样是无意识地舒展自己的天性,他的装聋作哑也不完全是为了避免伤害,而是为了躲避,拒绝语言意味着拒绝与体制发生关系,我们看到的酋长很 象一位真正的隐士,他安然地生活在这个类同于囚禁的空间,而麦克默菲似乎警醒了他身上的原始力量,他主动对他说话了,最后,他用解除躯壳束缚的方式让麦克 默菲的灵魂随着他回到丛莽之中,酋长搬起了麦克默菲生前扬言要举起,却没有力量举起的大理石水槽,用它砸破了桎梏,飞越了麦克默菲没有来得及飞越的疯人 院。
关于导演风格,曾有捷克评论家约·斯克伏勒概括为"机敏地利用非职业演员(通常与职业演员混用,清新自和富有即兴色彩的对白,和准确 灵敏的音乐的耳朵。"《飞越疯人院》中的演员选用很出色,杰克·尼克尔森出色地用丰富的表情、形像的动作来表现出一个狡黠、充满生命力的人物。其中圣诞夜 那一场戏是全片的情绪高潮,在成人之美,把比利和自己的女友送入"洞房"后,麦克默菲回到窗口坐下,与酋长交流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疲惫地合上眼睛。在 这个长达1分多钟的长镜头里,杰克·尼克尔森表情微妙,并通过对窗外/自由和对酋长/真诚的凝望表达了一种复杂的情绪。扮演护士长拉奇德的露易斯·弗莱彻 和小青年比利的布雷德·杜里夫都十分出色,尤其是眼神,这三个主要的演员都非常善于使用眼神,麦克默菲和护士长之间是眼神的战争,而杜里夫则将略带癫狂精 神病人的的表情表现得那么惟妙惟肖。
其他疯人大都由非职业演员出演,由于导演的出色调度,他们几乎每个人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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